虛雲老和尚117歲時,走路不沾地,手提四百斤 文/紹雲法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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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紹雲法師
老和尚當年一百一十七歲,身高兩米多,雙手下垂過膝,雙目炯炯有神,晚上在煤油燈下看報紙的小字從不戴眼鏡。牙齒三十六只,整整齊齊,沒有缺損,聽他說是九十歲後才再生的。他的聲音非常洪亮,有時在禅堂裏講開示,聲音一大,把禅堂裏的報鍾震動得嗡嗡作響。老和尚于一九五三年七月到雲居山時,山上滿目瓦礫,荒草遍地,只有三間破舊大寮和四個僧人。這是自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九日真如寺慘遭日本軍人炮火,殿堂樓閣毀壞殆盡後,所剩下的一片荒涼景況。
老和尚到雲居山後不數月,已來了五十多人,他們見了老和尚後都不肯離去。老和尚于是向政府申請重建雲居山,獲批准後隨即動工。為了生活上能自給自足,便開始開墾荒地,栽種莊稼。我五六年去的時候,已經開發了近一百畝水田地,六十多畝旱地;每年可收水稻六、七萬斤,紅薯和馬鈴薯七、八萬斤。
後來,人愈來愈多,當時常住就規定,不允許沒有勞動力,不能生産的人挂單。到了五六年底,已住有一百二十多人,開墾荒地二百多畝,旱地一百多畝;每年可收水稻近十萬斤,各種雜糧十多萬斤,基本上可以自給自足了。
當時,已是一百一十七歲高齡的老和尚,每天都要到建築場所和開荒的地方巡看,並親自指導,還要接待來自各方的人士。晚上六點到禅堂裏講開示,八點以後,開始翻閱來自各地的信件,信件有時一天多達百多封,他老人家都要一一過目。若是重要的函件,他便親筆回復;若是一般書信,他說明意思,就由我們代覆。平常都要深夜十二點左右才休息,翌日淩晨兩點又起床打坐,直至打四板,即大約三點半,才起床洗臉。
他不用牙刷牙膏,只用溫水漱一口水,然後吐在毛巾上,先洗雙眼,再洗整個面部。他說這樣洗,可防止眼疾,且能增加視力。洗過臉後,就到佛前禮拜,之後又回到床上打坐。那時,我們就開始上早殿了。早殿後稍為休息一會,聞打梆聲大衆就往齋堂過早堂了。
當時,山上的生活很艱苦,開發的田地不多,收成的穀子也很少。因為紅薯粗生,收成較多,每年七月份開始,直到第二年的三月,都是吃薯的季節。而紅薯的葉子和枝幹,就是我們的小菜了,有時連蕃薯根和葉也沒有,就只有炒鹹鹽,加進稀飯裏吃。每天過早堂吃的稀飯,只是一點點的米,混了多多的紅薯一起煮的。中午吃飯呢?雖然當時師父們吃飯吃得很多,也只是隨便弄一點小菜,有青菜已算是很好的了。晚上,是沒有飯或麵的,只有煮一些蕃薯或是馬鈴薯,放在齋堂裏面,要吃藥石的就自己去弄一點,但是吃的人很少。
老和尚吃的稀飯和菜,都是由我們從大寮裏打的,跟大衆師父們吃的一樣。如果沒有客人的話,他從不多加一道菜。他老人家那種節儉簡樸的生活,我們現在想起,還記憶猶新。
雲居山地勢很高,海拔一千一百多米。冬天氣候很冷,低至零下十七、八度。收藏在地窖裏的紅薯,經不起寒冷的空氣,皮都發黑了,煮熟後吃起來很苦的。
有一次,我和齊賢師一起在老和尚那裏吃稀飯,吃到了那種又苦又澀的紅薯皮,便揀出來放在桌邊上。老和尚看到時默不作聲,待吃過稀飯後,他老人家卻一聲不響地把那些紅薯皮撿起來都吃掉了。當時我們倆目睹那情景,心裏感到很慚愧、很難過。從此以後,再也不敢不吃紅薯皮了。
事後,我們問他說:“您老人家都這麽大年紀了,而那些紅薯皮好苦啊!你怎麽還吃得下去呢?”老和尚歎了一口氣,對我們說:“這是糧食啊!只可以吃,不可以糟塌呀。”
又有一次,江西省宗教事務處處長張建明先生,到山上來探望老和尚。老和尚自己加了幾道菜,請他吃午飯。張處長始終是個在家人,不懂得惜福。當他在吃飯時,掉了好幾粒米飯在地上,老和尚看見了也不說話。等吃完飯後,他才自己彎下腰來,一粒粒地把那些米飯從地上撿起來,放進口裏吃下去。使得那位張處長面紅耳赤,很不自在。他一再勸老和尚說:“老和尚,那些米飯已掉在地上弄髒了,不能吃了。”老和尚說:“不要緊啊!這些都是糧食,一粒也不能糟塌的。”處長又說:“你老人家的生活要改善一下啊!”老和尚答:“就是這樣,我已經很好了。”
老和尚的身體很好,早上除了吃兩碗稀飯外,有時還會吃一點馬鈴薯。中午吃兩大碗米飯。晚上有時吃一小碗麵條,或者吃一點稀飯。聽他說:他晚上開始吃藥石,是從雲門事件發生後才開始的,在此以前,他老人家一直都是過午不食的。
他老人家是很節儉惜福的,他睡的草席破了,要我們幫他用布補好。不久後,在同一個地方又破了,實在補無可補。我們就對他說想把草席拿到常住去換一張新的。那時,一張草席只不過是兩塊人民幣左右,不料他老人家聽後,便大聲地罵:“好大的福氣啊!要享受常住上一張新席子。”我們都不敢作聲了。
無論是冬天或夏天,他老人家都只是穿著一件爛衲襖,即是一件補了又補的長衫(禅和子們叫它做百衲衣)。冬天就在裏面加一件棉衣,夏天裏面只穿一件單褂子而已。
老和尚時常開示我們:“修慧必須明理,修福莫如惜福。”意思是修慧參禅一定要明白道理,道理就是路頭。如果想參禅用功,但是路頭摸不清楚,對參禅的道理未能領會,那麽工夫便很難用得上了。所以古人說:“修行無別修,貴在識路頭;路頭識得了,生死一齊休。”至于惜福,出家人在情理上那裏有錢來培福呢。其實“造福莫如惜福”,那就是要自己珍惜生活上的一切福德因緣。他經常訓誡我們年青的一代說:“你們要惜福啊!你們現在能遇到佛法,到我這裏來修行,可能是過去世栽培了一點福報。但是你們若不惜福,把福報享盡了,就會變成一個沒有福報的人。猶如你過去做生意賺了錢,存放在銀行裏。如果現在不再勤奮工作賺錢,只顧享受,把銀行的儲蓄全部花光了,那麽再下去便要負債了。”
所以老和尚對我們的要求是很嚴格的。我覺得我們現在的出家人福報太大了,生活上,衣、食、住、行各方面比過去不知道充裕了多少倍。因而,我們在這個福報當中,要更加注意惜福。有福德的人,修行起來也會比較順利。如果沒有福德,無論修那一種法門,都會有種種的障礙。
雖然,老和尚已有一百一十多歲的高齡,但是他的氣力卻是無法測量的。曾跟隨老和尚在雲門寺同住的師傅說,有一次他們在雲門開荒,有一塊大石頭,好幾個人都搬不動;後來老和尚來到,叫他們都走開,獨自一人就把那塊大石頭搬到很遠的地方去了。
五七年下半年有一天,我剛好從外面回來,見到老和尚雙手提著兩大捆木柴向大寮方向走,便問:“老和尚呀,您老人家怎麽到這裏來搬木柴呢?”經我一問,他就把木柴放下,回寮房去了。我便到大寮找那位負責砍木柴的自性師,把剛才的情景告訴他,他很驚訝地說:“我砍了三大捆木柴,自己扛了一捆回大寮去。還留下兩大捆在茅蓬西面的路邊上,因為太重了,我連一捆也扛不起來,老和尚怎麽有那麽大的力氣,兩大捆一起提起呢!”後來我幫他把那一捆扛起一秤,一捆就有二百多斤重。所以老和尚的氣力是沒法測量的。修行的人,環境愈是艱苦,道心愈是堅固。老和尚常說:“不經一番寒徹骨,焉得梅花撲鼻香。”
當時,雲居山的生活非常清苦,工作勞動量很大,很緊張。除了耕種、蓋廟、建房子,以及日常的坐香、上殿外,師傅們每天還要劃定很大面積的荒地來開墾,若果白天不能完成,天黑了還得繼續幹,直至把目標完成為止。
此外,晚上還要每兩人一班,每班兩個小時來輪流看守著稻田,防止野豬來犯。因為那時山上的野豬、老虎很多。當谷子開花後,快成熟時,野豬就聯群結隊的來了。只要有一只野豬叫,其它幾十只野豬就聞聲而至,大肆吞噬稻田裏的穀子支杆,如是一大片稻田一下子就沒有了。
老和尚年紀雖然那麽大了,還是堅持要參加我們晚上看守稻田的輪班工作。當時海燈法師在山上當住持,他看到老和尚都這樣辛苦,于是也來參與大衆輪班看野豬的工作了。
一九五七年正月,他老人家病得很厲害,永修縣和省政府的幹部都來探望他,並派了車子想接他到南昌省立醫院去看病。本來他不願去,但是省政府的領導一再勸說和催促,才勉強答應。到了醫院,接受檢查,化驗血型時,那些醫務人員都感到十分驚奇。他們說:“聽說這位老人家已一百多歲了,但是他的血型,就像一個十三歲以下孩童的血型一樣,我們從來沒有見過,像這麽大年紀的人有這樣的血型。”經過詳細化驗後,他們說老和尚的血型是純陽性的。而老和尚只在醫院住了四天就回山了。他老人家的血型,直至現在仍是個謎。
我們也借著機緣問了他老人家在終南山住茅蓬的事迹。
當年,他老人家六十七歲,在終南山住茅蓬。戒塵法師,是一位講大部經的法師,聽說老和尚在高旻寺開了悟,便到終南山茅蓬找老和尚辯論禅宗的機鋒語。老和尚聽他把話說得很大,便對他說:“你的機鋒辯論雖然很好,但這個不是你自己真正工夫,在生死根本上作不了主,閻王老子不會放過你的。不要再多辯了,咱們倆坐坐看吧。”于是他們兩人就在茅蓬裏打坐。老和尚一坐,就是七日七夜,如如不動。而戒塵法師只坐了半天,雙腿已痛得不得了,心裏的妄想更是煩躁不安。
所以過去這七天,我只是覺得好像一彈指間就過去了,如果我一生分別心,便會出定了。參禅辦道的人,必須將此疑情,疑至極處,一旦因緣時至,打破疑團,摩著自家鼻孔,才是真正的道契無生啊!”自此以後,戒塵法師就一直跟隨著老和尚,對他老人家非常信服和尊敬了。
後來,有一次,老和尚入定十八天;山上其它人知道了,都來參拜他。他感到厭煩,于是他們倆便背著背架子朝峨嵋山去了。一天晚上,他們倆在一個沒有人住的小破廟過夜。老和尚說睡到半夜時,戒塵法師有跳蚤在他身上咬,他就把跳蚤放在地下,跳蚤摔倒地上,把腿摔掉了,老和尚在定中聽到那跳蚤叫得很慘。翌日,老和尚就將此事查問戒塵法師,他聽後感到很驚訝,心想:“竟然連我放一只跳蚤在地上他都知道,而且還聽到跳蚤的喊叫聲,定中的功夫真是了不起啊!”可知身心清淨的境界真是不可思議。
在雲南時期,老和尚經常一坐七、八天。有時候人家有要事找他商量,就得用引磬為他開靜,他才出定。因此,老和尚在雲居山時,我們就問他:“是否有這些事情呢?”他說:“是呀。”我們又問:“老和尚您現在為甚麽不入定呢?”他說:“現在重建寺院,每天都有政府人員和其它人來找我,我不出去不行,所以不能入定呀。”他還笑著說:“如果我在這裏一坐七、八天不起,一些不懷好意的人,當我死了,就把我的色殼子搬去燒掉。那麽這個寺院就蓋不成了,所以現在我不敢入定。”
雖然,老和尚在雲居山時,沒有坐禅入定七、八天之久,但他經常一坐就一整天不動。有時從夜裏十二點左右開始坐,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起坐。所以他老人家的境界,不是一般凡夫所能知道的。
據說證了初果羅漢的人走路時,雖然你看見他雙腳是踩在地上,但實際是離地有兩分高的。那時也有人問我們:“聽說了脫生死的人,走路時腳不觸地,不沾泥巴。那麽老和尚都算是大菩薩了,你們經常隨他走路,究竟他的腳踩不踩地?鞋子沾不沾泥土呢?”于是我們就很留心這個事情,並且經過多次的試驗。
雲居山的地都是泥巴土,經常下雨,一般人走了一趟回來,鞋子自然沾了好多泥巴;可是老和尚的鞋子從來不見有泥巴。奇怪的是,當我們走在他後面,留心注意他走路時,明明是見到他的鞋子踩在泥巴土上;但是回來後,我們再看他的鞋子,就是沒有沾上半點泥巴。這其中的奧妙,我們至今還搞不清楚。
一九五五年七月,老和尚的茅蓬被火燒了,相連的小廚房的外牆也倒坍了。那是土牆,要先用兩塊板夾起來,然後用泥土來打。當時打牆的師父有淨行師、晴空師等四人。他們剛剛把泥土倒上不久,那時正是下午,西邊天空上烏雲滾滾,大有暴雨欲來之勢;四位打牆的師父都很著急,因為新打的土牆未實,被雨水一淋,便會倒塌了。其中的淨行師說:“老和尚正在門口坐著,我們過去請老和尚動個念頭,叫這場雨不要來這裏吧。”其它三人都贊成。于是淨行師就過去頂禮老和尚說:“老和尚慈悲,我們那個土牆剛打好,下雨便會倒掉,不能下雨呀。”老和尚望了望天,一話不說,就起身回寮房去了。
過了一會兒,刮起大風,大雨隨即而至,風雨交加,下到茅蓬西邊房子,離那土牆不到五呎遠的地方,那雨就沒有了。持續下了一個多小時,雨水從屋頂上嘩啦嘩啦地淌個不停,就是打土牆的茅蓬四圍,一滴雨水也沒有。風雨過後,他們四人就歡天喜地的跑去頂禮老和尚,感謝他老人家的幫忙。老和尚不哼氣,也不說話。
古德說:“道高龍虎敬,德重鬼神欽。”是真實不虛的。他老人家一動念頭,好像海龍王也得聽從,不讓雨淋的地方,雨就下不到那裏。
他老人家平生的一言一語,都是我們的指引;一舉一動,都是後人的榜樣。
老和尚的一生,建有小寺院八十多座;重興大叢林六個,包括雲南雞足山祝聖寺、昆明雲棲寺、廣東曲江南華寺、乳源雲門寺、福建鼓山湧泉寺、及江西雲居山真如寺。老和尚為使禅宗五派傳承延續不斷,以一身而參演五宗,分別為臨濟宗第四十三世祖、曹洞宗第四十七世祖、沩仰宗第八世祖、法眼宗第八世祖及雲門宗第十二世祖,他親自剃度的出家弟子一千多人,國內外歸依徒弟一百多萬。所以說他老人家是當代禅宗的泰鬥。
一九五八年社會主義教育時期,當時有一些極左路線的人,利用那些不好的出家人,對老和尚進行毀謗。因為老和尚是全國政協委員,不能把他打成***,只能在名譽上給他造成打擊;所以便寫了老和尚很多不符事實的大字報。老和尚看了,一言不發,並在會上表示感謝。可是,他老人家內心的難受,難以言喻。
一九五八年以後,他對我們說:“我要走了。”我們很難過地問他:“你老人家怎麽現在就要走了?”他說:“你們不知道,以後還有十年的罪,好難受呀!”當時我們不明白,後來就是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。
一九五九年九月十日下午,老和尚向大衆作最後開示及遺囑,老和尚說:“我的最後遺言只有:‘勤修戒定慧,息滅貪嗔癡。’”過一會兒又說:“要以正念正心,培養出大無畏精神,度人度世。”老人訓誡我們要好好持戒修行。
一九五九年九月十二日中午十二時,老和尚對侍者說:“我剛才在睡夢中,見到一頭牛踏斷了佛印橋的石板,又見到碧溪的水流間斷了。”隨即閉目不語。直至十二點半,老和尚喚待者們一起進去,對他們說:“你們侍奉我多年,都辛勞了。以前的事不多說,我近十年來,含辛茹苦,天天在危疑震撼之中,受盡毀謗及谄曲,我都甘心承擔,只想為國內保存佛祖道場,為寺院守祖德清規,為一般出家人保存此一領大衣。此一領大衣,我是拼命爭取回來的,你們都是我的入室弟子,是知道經過的。你們此後如有把茅蓋頭,或是應化四方,亦須堅持保守此一領大衣,但如何能夠永久保守呢?只有一字,名:‘戒’。”老和尚說畢,合掌向大家道珍重,衆人含淚而退,在室外屋檐下守候。
到了下午一時四十五分,他老人家就在雲居山茅蓬裏,右脅作吉祥臥,安祥圓寂。在他圓寂前的一個多月裏,很多師父們都曾經看到有一大片光自茅蓬裏出來,朝大殿方向去;只見一明亮光環,不見任何影像,進了大殿,光環才漸漸隱沒。一個多月後,老和尚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善了,並親筆寫了一份遺囑;然後叫兩個侍者離開,他自己留在茅蓬裏靜靜地走了!
他老人家生平的事迹很多很多,年譜上也有記載。當時年紀較大的人,都說是親眼所見,親耳所聞,是真實不虛的。
由于本人的水平關係,以及親近老和尚的時間不長,對于他的事情只能略說點滴。希望諸方大德們,慈悲多加指正。今天就講到這裏吧!謝謝大家。
~ 頂禮 虛雲老和尚!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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