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五台山朝聖記》（一）前世的生命印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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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一）前世的生命印記

上個月整理資料，不經意看到數則朝聖五台山尚未完稿的筆記。

本欲棄之，忽然想起陳居士以前提醒我：

法師！您去五台山有什麼心得，可以跟我們分享嗎﹖

當時無暇處理，就這麼一拖，延遲到現在…，有多久了呢﹖至少五年。

最近又忙著生病，去年十二月初已咳嗽了兩個多月，陣陣亂咳之中，忙盲無序的心思拉不回，簡直是日日糊塗。

幸好還有一分清醒，我轉念想，不如先把五台山的筆記完稿貼到部落格充數吧。一來可以逼著自己整理思緒，二來，這個正好可以填心靈空檔，沒事兒，再一次神遊五台山。

緣起：

十三年前吳居士兩次邀約到五台山朝聖，行程安排順道往重慶大同、雲岡石窟等地。每一次我都不能決心答應，而兩次拒絕的時間恰好都遇到四川禽流感和口蹄疫。事後諸葛，慶幸當時沒成行呢。

我深信：有更好因緣出現時，自然會去五台山的。

但是空幻想，真是無用武之地欸。

之後數年，隨著體力衰弱，朝聖的心念已漸漸淡薄；再也不想不念了，我認定此生去不了五台山朝聖。

今年（2011）八月初竟然有意外的因緣出現。

某日上午和下午，分別接到兩個人輾轉受託約我見面的電話，她們說的是同一個人，即譚居士。

譚居士邀請我到北京授課，我猶豫之間，她搶先說：

法師先來看看吧，或許可以去朝五台山呢？

“五台山”又意外映入心海裡，讓我沉沒許久的心情，再一次起波漣漪。

就這樣吧！她沒等我確實首肯，遂自己答話了。

嗯，就這樣了！我的心被她的熱忱催動，隨她起舞。

就這麼簡單，次日，她請專人來拿身分證件，立刻辦理。

可愛又巧妙的善因緣牽引我和果相法師，於十天後啟程。

八月十五日我和果相法師搭著直航班機，順風飛行。

由於華航的東方素餐很油膩，又重鹹，我們改訂水果餐。本以為是聰明的選擇，沒想到竟吃到怪味沙拉，嚐一口，覺得有異味。

我想，這應該是素的吧！台灣素火腿一向模仿葷食味道。於是再嚐一小口，哎呀，這種口味真吞不下去，還沒滑入喉，忍不住立刻吐出來！我仔細瞧，直覺眼前的素肉確實可疑，遂放下叉子不敢再吃它。

下機後，特地去請教空姐。她說：

沒錯，水果餐的沙拉是滲了葷的碎火腿肉。

噁！我竟含它在嘴裡來回滑，幸好沒吃進去哩，冒犯了豬火腿真是抱歉啊。

到了北京機場，只驗台胞證。想起以前有兩位居士提起，他們十幾年前來北京，通關時，護照被海關人員狠狠地遠摔到地上，喝聲：什麼中華民國，你們一樣是中國人！

她憋得臉色發青，忍吞氣泡。又能怎麼辦呢，只有沉默閉嘴，乖乖自己撿回來。現在沒有這種事了。我們很快通過檢驗，倒是久等行李，花了點時間。

○

海關人員的態度令人反感。但是「你們一樣是中國人！」這句話我願意接受，且以自己是中國子孫為榮。

——身上流著的血源來自福建省泉州安溪縣，出家的法源則來自漢傳佛教，師公上東下初老和尚及家師上聖下嚴和尚都是中國江蘇人，師承臨濟宗與曹洞宗法脈。

時時引導我學習佛家智慧，以及時時讀誦的是——中國大藏經。

而修行戒規則傳承中國歷代祖師，殿堂唱的也是中國梵唄…。

我喜歡佛畫藝術，創作的源頭來自中國，不僅用中國畫的傳統技巧畫佛像，也練習中國書法題字；表達思想寫的是中國方塊字，用毛筆畫佛教漫畫；一向陶醉欣賞的是中國古典美和工藝品；使用中國筷子吃飯，未出家前更是琵琶古箏的樂迷，京戲迷……。沒有一樣能讓我否定自己是中國子孫的事實。

飲水思源，我是傾慕中國文化的，感謝從小在台灣受教育，才有機會學習祖先留下來的文化資源，並以此表達所思所見。

不管現在台灣政治變化詭異地影響了多少人排斥中國，我仍然要說：我要緬懷祖先，喜歡中華文化。

因此，這一趟朝聖五台山，除了祖師懿德是朝聖的指標；對我而言，另外有一個深層意義。

——感情上就是“回家”看看，這個家，就是前世生命印記，前世的僧家，恍如隔世而已。我為此朝聖，心情愉悅不已。

兒童期，當我學會提起筆畫圖，每一次的第一筆，畫的都是寬大僧袍。那是不必去想就自然畫出來的圖。

朝聖的因緣如夢，無求於人，卻自動出現；感覺跨入一場尋根的美夢，我終於能圓夢了。

（梵寫於2016.2.15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