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五台山朝聖記》（五）超車趕集拚無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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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五）超車趕集拚無常

這一趟迴轉路，竟變成朝聖旅途印象最深的回憶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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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行車中，我往右邊瞧，看見摩托車後面坐著一位十多歲少女。女孩沒載安全帽，環抱兩手臂，閉著眼睛打瞌睡。

呀！好險，她的身體搖呀搖，低著頭點呀點的，此時若臨時緊急剎車，她兩手無著力點，一定跌落。這裡的人確實視死若歸？沒有人告訴她，手要抓緊、抓緊嗎？

經過山西煤礦區，路更顛簸了。這條路兩邊都是即地而挖的礦區，路面上不起眼的小矮屋，地底下都藏金喏！

以前100元人民幣的煤，現在800元；以前稱煤工，現在人稱煤老闆。身分變化，人的一生演了多少無常戲？

遠看轉彎的路面，大煤車排長龍，有如一頭頭老牛緩行漫步的行軍隊，好壯觀。滿載的煤車不能快駛，否則煤礦互相摩擦亮出火花，非常危險的。駕駛者在中途還得拿水澆煤，以降低煤礦的溫度，確保行車安全。

而我們當然不能跟著煤車隊伍慢慢煎熬，不超車，可行不得。唉！超車是這個時間所有駕駛者的共業，也是坐車者的別業，萬一如何，誰也不能怪罪。

我們小車超大車，而對向的小車駕駛人也默默說甭客氣了，一起超越吧。彼此的車子擦身而過，咻地，勇氣實在超讚。

小車在長龍的大煤車旁邊急駛，路面小，又得避開對面閃來的超速車，簡直是於夾逢中求生機！有的地面顛簸不平，激起塵沙飛揚，剎那掩蓋了視線。

真是風沙漫漫呀！煙塵滾滾刺激駕駛們痛擊逆緣的鬥志，一路搶著跟大煤車爭道，忽而左傾再來個右挫。我們坐著搖搖車，身體左搖右擺…。

車子繞著山路拐彎，峰迴路轉，看不見對向來車，仍要急急駛過！萬一…。

這一趟五台山朝聖之路，可真是驚險。

驚嘆之餘，真是開了眼界。意外見識了中國民間年輕的活力，這在台灣難見的一幕，至今仍令我揪心懷念。

原來此路不通時，迴轉後，亦能開啟另一片心的視野。遇困，何必尤人，不抱怨的心更安定更能專注，小董是個好樣的。多繞的迴轉路，是這一段行程最萌亮的點。——因為現實生活的堅實耐命就像超車趕集，後退再轉個彎，然後勇敢向前行。

我們的生命不也如此，只能向前行，過了今天，明日一樣向前…，時光如流水，只去不回。

向前的終點就是生命的起始。生命輪迴，正如車下快速滾動的輪子，分不清哪一輪是開始，哪一輪是終點。

從懂事以來到現在…，我們駕駛著自己的心，是一路向前，或是要回顧早已消失的過往路景呢？

想起一位年長的法師攻讀研究所，戲說：

我要是再拿不到學位，就得等著拿「牌位」了。

——念念無常，日日無常，生命很無常！

可以不拿學位，但是拿牌位卻是我們共同的命運，此中已無怨親分別，中式豎立或西式墓碑的“牌位”，陌生人年復一年相守相望，比親人更像親人。

然而它象徵了什麼？

此生短促，來世卻無盡，此生與人有怨，今生要趕緊解怨，身子都會擺平了，這心怎能不平呢。

莫等來生再結算多少恩怨，欠人一斤，還債萬斤，人心滾來高利息，真不划算。

（梵重寫於2018.1.30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