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歷代高僧大德的故事》- 惟政(黃牛禪師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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惟政(黃牛禪師)
惟政小時在錢塘資聖院學習時,有人教他祈禱觀音以求蔭護,他不屑如此,辭謝道:“怎麼忍心偏私自己呢?”這事做為美談廣泛傳揚,郡中人朱紹安一聽便讚歎不已,找到資聖院,要以錢財助他,他不由慨歎道:“古人以清機密旨度人,現在卻相反,連黃白之物也用上了,比古人差遠了。”朱慚愧而退。
惟政不重衣冠,甚至自甘其苦,他身著破破爛爛的氈袍,周圍人對他很是怠慢,他見狀只是說:“佛乎佛乎,儀相云乎哉?僧乎僧乎,盛服云乎哉?”——佛講求過儀表?僧穿鮮衣美服做什麼呢?後來有人願奉他四時用度,並讓他承繼前任本如的院務,他又辭謝:“我聽說過托缽乞食的,沒聽說過安安穩穩地坐著享受的。也聽說過遍參諸祖以求開悟的,而沒聽說邊廢棄修學自充為能的。何況我正是氣血旺盛筋骨矯健之時,哪能退守屋內像經過秋霜一樣沒有活性呢?”從此便離開寺院,遍訪名師。
他東上天臺,不久又轉向經山,參詢老宿惟素。惟素正主管功臣山靜土院,他便留下來長久地輔佐,後來便承繼其位。惟政為人清高,卓爾不群,而自律謹嚴,非戒法規定的不說不為。名公巨卿對他日漸推重。
侍郎蔣堂出鎮錢塘,與他相當友善,他每每去拜訪蔣,總是騎一黃牛前往,牛角上掛著瓶、盂等物,市人像看雜戲一樣,在街邊探頭探腦地擠著來瞧熱鬧,但黃牛上的和尚面容安祥,微睜二目,毫無不自在的表現,沒什麼好看的,轟轟而來的只得紛紛散去。到了郡庭,惟政才下牛,然後與主人笑談終日。一天,蔣請求:“正趕上有過客途經此地,明天府裡有會,上人奉持戒律森嚴我知道,但能否為我稍稍多留一天,有上人在談話才清雅高妙。”惟政見他說話懇切,便答應下來。但第二天派人來請,他早已走了,再看桌上有一張偈子。蔣堂看過沉吟道:
“昨日曾將今日期,出門倚杖又思惟,為僧只合居岩穀,國土筳中甚不宜。
嗯,禪師確是閑雲野鶴般的清雅人物,我等俗物有緣與之相見已屬萬幸,更何求其他?”
後來他贈詩給惟政:
禪客尋常入舊都,黃牛角上掛瓶盂。
有時帶雪穿雲去,便好和雲畫作圖。
惟政自己也有詩作:
貌古形疏倚杖藜,分明畫出須菩提。
解空不許離聲色,似聽孤猿月下啼。
就這樣,惟政不是騎黃牛入城,便是在田中修行,但更多的時候是在山中。他有一偈寫道:
“橋上山萬重,橋下水千里,惟有白鷺鷥,知我常來此。”
他也不斷著述,集平生所為《錦涇集》三十卷。他的書法也好,著名詞家秦少游一見必定收集。他冬天不生爐火,而是用蘆花做成毬,將腳伸進去,客人來了也照樣。主客常常是通宵達旦地清談雅論。每到夏秋,又好賞玩清月,經常盤腿坐在裝水的大盤中,隨明月的升落轉動其盆,吟笑達旦。九峰韶禪師客經此處,因旅途勞頓,到晚上倒頭便睡。惟政將他拉起,來到院中。此時正是月色如水,松竹影子,錯綜斑斕,不禁歎道:“有如此美妙的月光,但塵世間芸芸眾生終日煩勞,能賞玩者有幾人呢?古人不見今時月,今月曾經照古人,你我何不到院中走走,這樣才不負終古不變的月色。”韶禪師只得唯唯。許久,惟政才喚童子,韶禪師已有些饑餓,以為童子要拿來些吃的,頓時興致高漲起來。等急不可耐地接到手裡,是一杯橘皮湯,不由得沖惟政苦笑道:“是不是有點兒太清了?”惟政哈哈大笑:“杯中清湯,松間清風,天上清月,不是很好嗎?”
日子久了,也碰見機敏的人。一次有位前來參學的行腳僧不解地問:
“上人以禪師名世,但為何從不談禪呢?”
惟政見此人眼力非凡,不由慨歎,多少人來了又走了,從未問過他如此“淺顯”的問題。於是與他仔細說講來:
“禪機存在哪裡呢?在言語中嗎?那麼言語又在哪裡呢?佛法傳揚,有賴說講,但說講太多不是蒙蔽所說嗎?我又何必去費言語?你看那風花雪月,看那草木蟲魚,世間萬象,何處不暗示著禪機呢?言語有間斷,萬物從來便是生生不息,無窮無盡……你當沉入其中,用心參悟,莫被浮辭虛語所誤。……”明月升上東山,清風將這師徒的問答融入草蟲的鳴聲之中。
皇祐元年(西元1049年) 六月八日 ,惟政靜靜地對徒眾說:“靜與動相對,動靜互變,無始無終。我這一動就是六十四年,現在該靜一靜了。但本來動靜又在哪裡呢?”說完便圓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