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修則自心生定解】
無論你平常聽聞多少、思考多少、消除多少疑慮,最終得到的仍舊是一種漂浮的見解,只能稱之為文字般若。因為你的見解只是來自於書面解釋或者導師的開示,內心的感受並不穩定,還不是真正的定解。想要令見解在自己心中產生相應的感受,就需要依靠實修。
我們每次都會講解共同外前行四厭離法,即觀人身難得、壽命無常、輪回過患與業之因果,相信每一位修行者多多少少都聽說過。雖然這些道理沒什麼可不懂的,但實際修行中,總是覺得做得不得力,原因就在於定解不夠、修得不夠,內心的感受才並不強烈。也就是說,很多人的理解只停頓在書面解釋和導師的開示上,都只能稱之為文字般若,而且非常容易生滅。可能今天具有,但一兩天不串習,感受就蕩然無存了。所以真正的定解需要自己去修,
我們以前都學過很多理論,乃至緣起性空的道理也已經瞭解,知道一切都是因緣和合而成,因緣本就是空等等,但在現實生活中,仍舊覺得一切都非常真實,與自己以前所看到的沒有任何區別。只是現在看到萬事萬物時,內心會給它們添加「空性」、「虛幻」等名稱,但實際感受卻一點也不空,一點也不虛幻,該起的煩惱仍舊非常真實,堅不可摧。這也充分地說明,以前的瞭解都只是文字般若而已。
再舉個例子。在座很多弟子有些在修共同觀察心之來住去,有些在修覓心法,但彙報見解時,幾乎沒有人在我面前可以過關。雖然從觀察修的角度來說,很多都修得很不錯,但就是無法生起定解。正是由於生不起定解,在彙報修覓心法的見解時,只能說:「現前我無法用語言描述,因為我所觀的心沒有來住去,能觀的心沒有形狀、顏色、大小,因為它是無形無相的。」這樣的回答,我也可以為你尋找相應的分析理由:比如因為心沒有形狀、顏色、大小,所以無法為此安立一個名稱;說沒有,又不是一種單空,但也不能稱之為有,所以只能描述為緣起性空等等。但這樣解釋就只能叫文字般若。
真正具有相應的定解,應該如何回答?我們先不講解其中的禪定智慧見解,僅僅講解如果觀察修真的在心中生起定解會有什麼樣的表現。首先,晚上做夢時,就應該知道夢境都是虛幻不實的,雖然不能時時都能認識到,但夢中不需要很長的時間就能知道一切夢境都是虛幻。在座正在修共同觀察心之來住去者不妨問問自己,晚上做夢時,有幾次能認識到夢是虛幻的?
可能有些會說:「我在晚上做夢的時候也會夢到自己在修行,這算不算呢?」要記住,這是修行習氣的顯現,平常可能太過執著於修行,想到「我要好好修行、好好修行」,因此晚上做夢也在自我督促「我要好好修行」。比如一個老闆白天時時刻刻都在想「要掙錢,要掙錢」,晚上做夢也不忘掙錢;農民白日種莊稼,晚上也會夢見種莊稼。正所謂「日有所思,也有所夢」,由於白天習氣太強的緣故,晚上就會做出如是這般之夢境。從某種角度來說,「想要修行」當然是一個善念,但至於有多大的功德,可能還真沒有多大。也就是說,僅僅停頓在表面的修學,是無法在內心生起相應的定解的。
因此,我也告誡身邊的弟子,共同觀察心之來住去還是要去修,直到導師認可為止。從文字的角度中,你的見解可能已經非常不錯了,因為你已經能說出來「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」的名稱,但導師還是不給你過關的原因就是,這僅僅是一種文字般若,與之相應的實修經驗並不豐富。
有些可能會想,見解僅憑回答就能聽得出來麼?當然可以。比如我常常會問弟子:「同樣是看見一朵花的當下,第六識知道它是花;而在緣起性空見解中也知道是花,兩者的區別在於何處?」有些可能會在回答過程中,添加諸如「虛幻」或「空性」等詞作為答案。那麼請問,你所謂的空性或虛幻的感受,是在看見花以後具有的還是當下具有?知道花的當下,怎麼還能產生「空性」和「虛幻」的感受呢?就如同「是」與「否」,兩個相反的感受如何能同時產生?通過你的回答,我就能知道你是否能辨別出兩者的不同,並知道你處於哪一種境界。
我們常常會說:「第六識和見解之間,相似相似易錯亂。」因為兩者能看得見花,也都知道是花,但兩者卻有一個小小的不同之處,而這一分看得見不同的見解只有修出來的人才能講得出來。要是沒有相應的見解,最多添加一些「明空不二」、「一切都是虛幻的」等形容詞。至於導師細緻問你如何虛幻,可能你還會根據文字發揮一些想象力,繼續添加一些名詞作為回答。但真正具有見解者,他的回答可一點都不粗糙。所以修行還是要細緻一點,再還細緻一點。要記住,真正的見解光靠想是想不出來的。
我們在講無相定時說過,無相定是依修而得之見解,不是靠思靠想就能琢磨出來的事情,至於緣起性空的見解,更是如此。禪宗有:「言者不知,知者不言。」就是因為真正的見解完全不在思維範疇之中。只要見解還在思維範圍中,就稱不上是真正的緣起性空之見解。因此,書中有許多講解緣起性空道理的內容,都稱之為文字般若,都只是一種理論,只有通過修行才能辨別什麼是真正的見解。可能很多人都會覺得這一點很難,但佛和眾生之間的差異也就在此上。如果不夠困難,世上多的就是佛而不是眾生了。
——普巴扎西仁波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