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懷謹--金剛經說什麼(十)
第三十品 一合理相分
【須菩提若善男子。善女人。以三千大千世界。碎為微塵。於意云何。是微塵眾。寧為多不。須菩提言。甚多。世尊。何以故。若是微塵眾實有者。佛即不說是微塵眾。所以者何。佛說微塵眾。即非微塵眾。是名微塵眾。世尊。如來所說三千大千世界。即非世界。是名世界。何以故。若世界實有者。即是一合相。如來說一合相。即非一合相。是名一合相。須菩提。一合相者。即是不可說。但凡夫之人。貪著其事。】
說到如來自性之相,下面重要的問題來了,講到如來法身本體,讓我們先瞭解一件事情。
碎為微塵之後
【須菩提。若善男子。善女人。以三千大千世界。碎為微塵。於意云何。是微塵眾。寧為多不。】
現在佛又提出一個物理世界的問題了,他對須菩提講,假使有一個人,不管男人女人,把這個佛世界,這個三千大千世界,整個的宇宙打碎了,變成灰塵,你想想看,這樣的灰塵,數量多不多?
【須菩提言。甚多。世尊。何以故。若是微塵眾實有者。佛即不說是微塵眾。】
須菩提回答說,那多得很。佛說,什麼理由呢?佛說我告訴你,假使這些灰塵,這些物質世界的分子,乃至電子、核子,這些物質東西是真實永恆存在的話,那我不會告訴你世界上有灰塵。這些灰塵累積起來就變成大地、山河,變成物質世界。
佛這個話是轉一個彎說的,實際上就是說,物質世界的物質,如果經過一個科學家來處理,把它分析到最後,變成核子、電子、原子等等,最後是空的。是空的力量形成了這樣大的威力,但最後是空的。真正高等物理科學家,瞭解這個東西,所謂原子,分析到最後最後,空了。這個空並不是沒有,那個力量大得很,原子炸彈爆炸起來,空的威力發起來有那麼大的力量!所以佛在這裡講,「若是微塵眾實有者」,如果你認為真的有個微塵,我不會講微塵眾,因為根本沒有塵,一切都是由空所形成。
【所以者何。佛說微塵眾。即非微塵眾。是名微塵眾。】
又來了,又是三段的講。所謂物理世界那些電子呀,原子呀,那是假名,是哪個作用構成了這麼一個物理的東西。但是微塵最微小、最基本那個東西,還不是它的究竟;它的究竟分析、研究到最後,沒有東西,是空的。這個物質世界的外層,虛空的這個空間,比太陽的面積,地球的面積,以及虛空任何的面積還要大!是空的力量凝結,而變成了物理世界。
【世尊。如來所說三千大千世界。即非世界。是名世界。】
須菩提說:那麼我懂了。你剛才問的問題,佛啊,你的意思是說,這一個三千大千世界,也是個假名,是偶然的暫時存在,實際上沒有一個永恆的實質存在,物質世界也會要變,也會滅掉。
等於我們現在這個樓上,勉強把它湊起來,擺了些椅子,坐了些人,裝了些電燈、冷氣機,湊攏來叫做講堂。所謂講堂者,即非講堂,是名講堂。這是偶然暫時湊合的,這是不究竟,不實在的;因為明天可以把它變成電影院,所謂電影院者,即非電影院,是名電影院,就是這麼一回事。一切物質世界,都是這樣假有的湊合。
所以大家不要被世界呀、家庭呀,這些苦惱困住了。所謂家庭者,即非家庭,是名家庭;所謂人生者,即非人生,是名人生,同一個道理。
下面一步一步,佛緊接著來講了。
什麼是合相
【何以故。若世界實有者。即是一合相。】
什麼理由呢?佛說你說的對呀!但是什麼理由呢?我告訴你,假定真有一個世界存在,永恆不變存在的話,就是一合相,是兩樣東西合攏來不變了。
這個問題大了!佛沒有說錯一句話,鳩摩羅什翻譯「一合相」這一下子完了,後世佛法裡,裝模作樣,牽強附會的人多了。有些密宗的修法,要修一合相。
還有些人主張,不一定要出家,要陰陽合一的一合相,才能修得成功。認為金剛般若波羅密經中,是佛說的一合相。所以研究金剛經,這句話是一個大問題。到底什麼是一合相呢?
你到海鮮店去吃飯,那個大蚌,兩殼合攏來,也是一合相;兩個金屬品化合了分不開,也是一合相;我們身上的衣服,三分塑膠,七分棉紗合起來織成的,也是一合相;人的血、骨頭、肉,凝合起來,也是一合相。這個一合相只是物質世界的現象。
事實上,物質世界不停的在變。譬如這個山,看起來好像不動,風一吹,灰塵都吹到山上,它慢慢會長大,只是我們的眼睛看不見而已。當然也不會有人那麼傻,一歲的時候去量一下,六十歲的時候再去量,看這個山長多大了。如果真有這麼一個科學家,真去量一下,那就是傻人,但他曉得這個山,二十年來也大了幾寸或幾尺。山在變動,也在長大,也在毀滅。
所以這個一合相的世界,假使真有的話,幾千萬億年以後,也變成空,由空再變成有。所以他說:
【如來說一合相。即非一合相。是名一合相。】
一合相是假有,這是一句話,一個名辭,沒有不變的東西,不變只是個理念。
但是有沒有一個一合相?你說這個世界空的嗎?現在天氣熱了,你硬是感覺到天氣熱,冷氣一開,硬是涼快。人經常說人生如夢,好像夢就是沒有,這個觀念、思想是錯誤的。夢不是沒有,夢是有,偶然的,暫時的,片面的。心理學研究顯示,最長的夢沒有超過五秒鐘的。人睡著做了一個夢,夢見從小長大,經過了多少事,直到最後自己死了,醒來眼淚流濕了枕頭,夢中經過幾十年光陰,實際上只有三秒鐘。
夢中的時間、空間是相對的,愛因斯坦也了解到時空是相對的。我們在地球上過半個月,月亮上只是一夜,這個世界上一年,太陽裡只是一晝夜。還有其它世界,我們過一百年,他們才過了一晝夜,我們人的一晝夜,卻是許多小生物的萬世萬生,死了又生,生了又死,千百億化生不曉得過了多少時間;所以宇宙間任何星球,時空都是相對的。
【須菩提。一合相者。即是不可說。但凡夫之人。貪著其事。】
他說有沒有一個世界真是一合相呢?有,但是佛說那是不可說,沒有辦法讓你理解的。因為你們不懂,也沒有辦法懂,而且也說不得,一說之後,一切凡夫就貪著這個事情。所以啊,密宗、道家,許多都把這個一合相用邪門外道的眼光去看,去解釋了。
實際上是什麼道理呢?是真空可以修成妙有的道理。
第八識和種性
講到這裡,我們就要研究般若,要研究般若就要研究唯識,不然對於專門講性空道理的性宗,就迷糊了。性空的道理一搞迷糊,學佛落入錯誤的知見,那是一個斷滅見的空,把空當成什麼都沒有,那是邪見。空是一個境界,心性之學,般若,在金剛經中只用一個心,就代表了一切。唯識宗法相宗把這個心分析來講,變成八個識,叫做八識。
八識中的第六識是意識。意識,我們容易懂,就是我們心理上思想所起的作用,也就是意識狀態。作夢也是意識背面的一部分,心理學叫做下意識。在唯識學上夢是屬於獨影意識的作用,獨影意識還有其他很多的作用。第八部分阿賴耶識包括了現在、過去、未來的時間與空間,也包括了過去的因、種子和未來的種性,這就是三世因果的學理基礎。
同一個父母生下來的兄弟姊妹,每個人個性不一樣,因為父母的遺傳只是一小部分,還有什麼呢?自己帶來的前生的種性、習氣、習慣。這個重要的部分是第八阿賴耶識最重要的種子帶來的。這個種性作用叫做阿陀那識,關於這一點,佛在解深密經上有一首偈子:
阿陀那識甚深細 一切種子如暴流
我於凡愚不開演 恐彼分別執為我
佛法的很多經典都是講空,尤其是般若經。而在法相、唯識的部分,卻不從空來講,而從現有的現象來說明。教育方法路線也不相同,因此在解深密經說到心的本來,心的第八部分——阿陀那識的作用時,他說,你要研究起來,非常難懂,非常深,非常細密,它像那個瀑布,或者像長江裡的流水,看起來千年萬年,水始終在流,實際上大的浪頭流過去了,就不會回來。
我們剛剛看到前面的這個浪頭,馬上流過了!未來的浪頭又接上來,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。物理世界同我們心理世界是差不多的。
你看流水一個一個浪頭,乍看像固定存在,實際上沒有固定存在,每一個浪頭是每一個水分子點滴構攏來的。假使把這個浪頭水分切開,它也就沒有水了,連帶的瀑布也不能形成了。可憐我們沒有辦法看到,所能看到的,永遠是浪頭。也像電燈打開開關,第一個電源一來,磨擦發了光,又馬上消散了,接著第二個又上來,我們看到的永遠是一個亮光,實際上,過去電不可得,現在電不可得,未來電不可得,不可得也不可得;可是它有電,所謂電者,即是非電,是名為電。
心念如暴流
我們的心理狀況也是這樣,一個念頭接一個念頭,活了幾十年,一切種子如瀑布一樣在流。實際上當我們一出娘胎的時候,第一個念頭已經死亡了,第二個念頭又死亡了……你看八點鐘開始,每一分,每一秒,每一個觀念都在過去。過去不可得,未來怎麼講,我還沒有想它呢!也是不可得。剛說現在,現在不可得,現在就沒有。但是你說沒有嗎?它那股力量硬是存在。一切種子包括了過去、現在、未來,聰明愚笨,善與惡。善人把善的種子引發了,慢慢再把惡的種子轉變成善的,成為至善之人。這就是修一切善法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
如果你把惡的心念發展下去,善心被它感染了,善心也變成不善的心了。所以說,一切種子如暴流,像瀑布一樣在流。瀑布並不是沒有啊,是有的,「滾滾長江東逝水,浪花淘盡英雄」,它永遠在流。所以佛說我於凡愚不開演,因為智慧不夠的人,不敢對他講這個東西。
你說無我,有一個真我,這個真我沒有辦法加一個名辭,如果加一個恆常不變,就曲解了恆常存在的意義。所以我於凡愚不開演,怕一切眾生的智慧不夠,他用分別心,用世間法的觀念來看這個如暴流的種性,抓住了,以為生命有個真的我,那反而錯了。
生命的無我之相,是破除眾生抓住小我之相的錯誤。小我之相就是每一個浪花,每一個水分子。能夠把小我之相修持到純淨、空相,才可以找到生命的本來,那是無所從來亦無所去;然後它可以起一合相的作用。什麼一合相呢?真空可以生出一個妙有。
真空如何生妙有
首先要把身心兩方面轉化,光修心性也不行,因為我們的色身也是阿賴耶識的一部分,就是「心」的一部分。修一切善法,把它統統轉化了,可以產生一合相。所以佛菩薩的真正成就,是三身成就,清淨法身,圓滿報身,千百億化身,三身是一合相,就是體、相、用三位一體。
但是,你如果真執著了這件事,也錯了,因為著相了。四大本來皆空,但是四大並不是壞東西,它也是自性本體功能所變的。四人皆空是講它的存在不永固,你如果證到了法身,到了三身成就,也可以使這個假有的四大、偶然的四大,延長其存在。
所以佛說「一合相者,即是不可說,但凡夫之人貪著其事。」就像他說阿賴耶識,我於凡愚不開演,恐彼分別執為我的道理一樣。
佛經的翻譯,凡夫就是平凡的人,也就是指我們一般人。一般人的習慣都要抓東西,活著的時候總要抓住東西。道家所講的握固,說明小孩子生下來都是抓得很牢捏住拳頭,活的時候手都是彎彎的,到死的時候才完全放開。
所以說,凡夫之人都是天生的貪著其事,都要抓,抓得很牢,因此佛說不可說。我們給它的結論偈子:
第三十品偈頌
塵沙聚會偶然成 蝶亂蜂忙無限情
同是劫灰過往客 枉從得失計輸贏
「塵沙聚會偶然成」,這個世界是一顆顆沙子堆攏來,偶然成功的世界。人生也是這樣,他是你的父母、你的丈夫、你的太太、你的兒女,也是塵沙聚會偶然而成。
「蝶亂蜂忙無限情」,這個塵沙堆攏的世界一形成,很好看的,那麼多的花朵,構成了自然的美。蝶亂蜂忙,人們就像蜜蜂蝴蝶一樣,在那裡亂飛亂鑽亂忙。前面我們也提過,唐末的羅隱有一首詩,形容人生的痴,像蜜蜂一樣。
不論平地與山尖 無限風光儘被占
採得百花成蜜後 為誰辛苦為誰甜
蜜蜂一天到晚忙碌採花釀蜜,為誰辛苦為誰甜。如果喜歡吃蜂蜜的話,拿起那一瓢蜜就要唸一下,然後說,為我忙!咕嚕把它吞下去;那就對了,有了答案了。可是蜜蜂自己沒有答案,採得百花釀蜜後,為誰辛苦為誰甜,人生都是如此,忙了一輩子,為兒女呀,為家庭呀,忙到老死,最後嘛,眼睛一閉像那個蜜蜂一樣,為誰辛苦為誰忙,不知道,找不出答案。
所以我們說,蝶亂蜂忙,明知道人生是空,個個都看得清楚,可是還是捨不得呀!還有無限情,自己無限的感情。有時候看這個世界上的人真好玩,很多人反對打牌,但是自己一輩子就坐在牌桌上而不自知。不過打牌人人不同,有些人把寫文章當牌,一天勾著頭,脖子都歪了,像打麻將一樣的寫文章,他也在賭啊!寫詩的,作文章的都一樣,都是在賭。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大賭場,誰賭贏了?誰賭輸了呢?只有當東家的老闆賺了錢,其他的人都輸光了。贏的也輸,輸的也輸,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一回事。所以我們瞭解了人生,一合相即非一合相。
「同是劫灰過往客」,我們的這個世界是個劫灰,前一劫燒成灰了,這一劫從新再來,所以叫劫灰。人生在這個世界上,像是住旅館一樣,過往之客,有生就有死,有死再有生,同為劫灰過往客。
「枉從得失計輸贏」,人生在世,誰對誰錯?誰贏誰輸?都差不多,最後都是沒有結論的走了。假使以佛法來看人生,都是沒有目的的來,沒有結論的回去。無所從來,亦無所去,是名如來。
第三十一品 知見不生分
【須菩提。若人言。佛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。須菩提。於意云何。是人解我所說義不。不也。世尊。是人不解如來所說義。何以故。世尊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。即非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。是名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。須菩提。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。於一切法。應如是知。如是見。如是信解。不生法相。須菩提。所言法相者。如來說。即非法相。是名法相。】
見不是見
【須菩提。若人言。佛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。須菩提。於意云何。是人解我所說義不。】
佛講到這裡,先問須菩提,假使有一個人說,佛說的,人見、我見、眾生見、壽者見,對不對?佛經上都講四相,這裡又轉一個方向,提出來的不是「相」,而是「見」。「相」就是現象。「見」是自己的思想見解,是屬於精神領域。所謂見解,就是現在新觀念所謂的觀點,都屬於見。所以禪宗的悟道叫做見地,要見到道,不是眼睛看見啊!楞嚴經上講見道之見,有四句話:
「見見之時,見非是見。見猶離見,見不能及。」
你看這個佛經,討厭吧!都是什麼見呀見的。第一個見,我們眼睛看見的見,心與眼看見。第二個是見道的見,換句話說,第一個見是所見之見,第二個是能見之見。我們眼睛看東西,這是所見,這是現象。所見回過來,自己能夠見道,明心見性那個見,不是所見之見,不是眼睛能夠看見一個現象,或者看見一個境界,那不是道啊!
所以「見見之時」,自己回轉來看到見道之見,明心見性那個見的時候,「見非是見」。這個能見,見道的見,不是眼睛看東西所見的見,故說「見非是見」。那麼能見道的見,難道還有一個境界嗎?「見猶離見」。當眼睛也不看,耳朵也不聽,一切皆空以後,說我見道了,有一個見存在,還是所見,這個見還是要拿掉,見猶離見,還要拿掉,空還要空下來。「見不能及」,真正明心見性的見,不是眼睛看見的見,不是心眼上有個所及,能見的見。說了一大堆的見,多麼難懂啊!
告訴我們明心見性之見,可不是看山不是山,看水不是水,青蛙撲咚一聲跳進水……要一切見無所見,一切山河大地,宇宙萬有,都虛空粉碎,大地平沉,那可以談禪宗了,明心見性有點影子了。記著!還只是一點影子啊!
楞嚴經上也有幾句很重要的話:「知見立知,即無明本,知見無見,斯即涅槃。」知與見,後來是佛學一個專有名稱,知就是知道,把佛經道理都懂了的這個知。見,也看到過這個現象、境界,就是知見。道理懂了,你去修行打坐,坐起來一切皆空,可是有知性,也知道自己坐在那裡很清淨。但是有一個清淨在就不對了,「知見立知,即無明本」,就是無明的根本。有一個清淨就會有一個不清淨的力量含藏在裡面,就有煩惱的力量在了,所以知見立知,即無明本。要「知見無見」,最後見到空,「斯即涅槃」,可以達到見的邊緣了。
知即無明本
從前有好幾位大法師就是看經典走禪宗的路線,後來就悟道了。所以學禪不一定是打坐參禪,不一定要打坐參公案、參話頭。宋朝溫州瑞鹿寺有一位遇安禪師,天天看佛經唸佛。他看到前面這一段,忽然心血來潮,把原來的句子「知見立知。即無明本。知見無見。斯即涅槃。」改了標點,變成「知見立。知即無明本。知見無。見斯即涅槃。」自己因而大徹大悟。後來他自稱「破楞嚴」,改了圈點破開來讀以後,自己忽然開悟了,大徹大悟,明心見性。「知見立」,有知有見,有個清淨有個覺性,「知即無明本」,這一知,本身就是無明本,就是煩惱。「知見無」,一切皆空,理也空,念也空,空也空,「見斯即涅槃」,見到這個就是悟道了。這是他悟了道,自己楞嚴破句,就懂進去了。
現在我們說明了這個道理,說了半天,不要把話轉開了,說我見、人見、眾生見、壽者見;金剛經前面都提四相,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,中間也提過,以色見我,以音聲求我,是人行邪見,不能見如來。到這裡,忽然一轉,提出「見」,不提出相。相是相,茶杯是現象,毛巾是現象,書本也是現象,我也是現象,他也是現象,你也是現象,山河大地一切房子都是現象,連虛空也是現象,清淨也是現象,睡覺也是相,作夢也是相,醒了也是象,一切現象都是生滅變化。
所以有些人天天打坐,問他好嗎?好啊!好清淨。著相!著清淨之相。相不是道,道不在相中。知見立,知即無明本,知見無,見斯即涅槃。你要立一個清淨是道,再加上背上督脈通了,前面任脈通了,拿水龍頭一開灌進去,都通了,那不是成道,那都是著相。一著相,知見立,知即無明本;要知見無,見斯即涅槃。
所以現在告訴你知見之見是什麼?他告訴須菩提,假使有人說,我提出我見、人見、眾生見、壽者見,你說說看,那人瞭解我所說的意思沒有?他這個人還算真正學佛,懂了佛法嗎?
【不也。世尊。是人不解如來所說義。】
須菩提說,那不對的,這個人雖然學佛,根本不通啊,不懂佛法的道理。
【何以故。世尊。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。即非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。是名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。】
那麼佛也跟著說,你現在提出來一個假定的問題問我,我見、人見、眾生見、壽者見,見道之見,這只是一個講話上的方便;假設有這麼一個見處,一個明心見性,見道之見,那也只是一個表達的方法而已,一個揭穿真義的名辭而已。實際上啊,明,無可明處;見,無可見處,所以叫做我見、人見、眾生見、壽者見。
如是知見
【須菩提。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。於一切法。應如是知。如是見。如是信解。不生法相。】
佛告訴須菩提最後的結論,你要注意啊!真正學大乘佛法,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想求得大徹大悟的人,於一切法,包括世間法,出世間法,應「如是知」,要瞭解知道金剛經這些一層一層的道理。「如是見」,要有這樣一個見解,所以有知有見。
知見兩個字,再加一個說明,一切大小乘的佛法,尤其是小乘的佛法,是戒、定、慧、解脫、解脫知見,五個次序。按次序來修行,先守戒,再修定,再由定發慧悟道。真的悟道了,解脫一切苦厄,但是解脫的最高程度,仍是物質世間一切的束縛。當這些欲界、色界一切的煩惱、情感都解脫光了以後,還有個東西就是心性的所知所見,這個知與見仍要解脫,最後要徹底的空。剛才舉出來知見立,知即無明本,知見無,見斯即涅槃;這裡也講,發大乘心,想由凡夫修道而成佛,應該對一切法,「如是知,如是見」。
如是怎麼知?怎麼見呢?所謂佛法者,即非佛法,是名佛法;那麼所謂外道者,即非外道,是名外道;所謂魔鬼者,即非魔鬼,是名魔鬼;所謂我者即非我,是名我。就是這一套!「一切」,整個歸納起來,空有都不住,無住、無著,所以一切法應如是知,如是見。
你理解了,也見到了這個道理,「如是信解」,理性上清楚了,才是不迷信。如果佛法的教理都沒有弄清楚,情緒化跑來學佛參禪,全體是迷信!所以把知見搞清楚了,如是信,才是正信。如是解,正信以後,由這樣去理解它,這才是理性的。學佛修道是理性的,不是情感的,不是盲目的迷信,是理性的如是信解。
我們自己的法相
為什麼說「不生法相」?為什麼不說不「用」法相,或者不「住」法相,不「著」法相,不「落」法相呢?這些字都不用,而用不「生」法相,這是有區別的。
首先我們要瞭解什麼叫法相?一切的現象、觀念都是現象,是意識思想構成的一個形態。每個人意識裡都有自己一個構想,幻想;幻想久了,變成牢不可破的一個典型,自己就把它抓得牢牢的。這個就是意識思想境界裡的形態,在佛學名辭裡叫做法。法包括了一切事,一切理,一切物,一切思想觀念。
譬如大家認為大徹大悟,一片光明,都在清淨光明中,在一般人心目中,下意識已經構成一個形態,認為悟了道打起坐來,大概內外一片光,連電力公司的發電機都可以不要了。把光明看成電燈光、太陽光、月亮光那樣,下意識的構成法相,構成一個形態在那裡。
又譬如說,悟道以後,大概什麼都不要,什麼也都不相干,一切一切都不管,跑到古廟深山,孤零零的坐在那裡,就以為成佛了。如果成了這樣的佛的話,世上多成一千個佛對我們也沒有關係;山裡早有的是佛,許多石頭、泥巴擺在那裡,從開天闢地到現在,都可以叫做佛。反正它們對一切事物,一切出世入世的一概不理。換句話說,那是絕對的自我,看起來很解脫,一切事物不著,實際上是自我,為了自我而已!認為我要這樣,因為他下意識的意識形態有了這個法相。
一般人打坐入定什麼都不知道了,那不是佛法,那是你的意識形態,是你造作了這個法相。乃至於說一切空了就是佛,空也是個法相,是個現象。有些人任督二脈打通了,奇經八脈打通了,河車大轉,也都是法相。我經常問:你轉河車,轉到什麼時候啊?不要把自己轉昏了頭。你轉轉……總有不轉的時候吧?轉到什麼時候才不轉呢?任督二脈打通了,通到那裡去呢?通到陰溝裡去嗎?還是通到電力公司?還是通到上帝菩薩那裡?你都要搞清楚啊!可是我們許多人,不知不覺的都落在自我的法相裡了。自我意識形成一個道的觀念,一個道的樣子,一個道的模型。
由此我們就明白,為什麼世界上的宗教,因民族不同國家不同,所畫的天堂也都不同。我們的天堂是穿大袍子古代帝王相的人,一切房子都是中國古時候的。西方人的天堂是洋房,他的神和上帝也是高鼻子藍眼睛;阿拉伯人畫的另有不同。所以說,天堂是根據自己的心理形態構成的,誰能去證明呢?這些都是自己心理下意識構成的法相。
佛法唯識宗也稱為法相宗,法相宗是先從現象界開始分析研究,現象界也就是世間一切事,所謂的一切法;最後研究到心理狀態,研究到心性的本來,以至於證到整個宇宙。也就是說,法相宗從現有的人生,現有的世界的相,加以分析,歸之於心,然後反回到形而上的本體。如果套一句佛學的名辭來講,這是從自己的身心入手,進而打破了身心,證到形而上的本體。
華嚴宗不同於法相宗,是先從形而上的宇宙觀開始,從大而無比的宇宙,慢慢收縮,最後會之於心,是使你由本體而瞭解自己。普通的佛學,是由你自己而瞭解了本體,這是兩個不同的教育方法,我們必須要弄清楚。這些不同的路線不同的方法,佛學的名辭就叫做法相,一切法相。
現在金剛經快要結束了,告訴我們一個道理,非常嚴重的道理,佛告訴須菩提,你想證得無上菩提大徹大悟而成佛,你應該這個樣子知道,應該這樣去看清楚,理解清楚,應該這樣子相信,這樣去理解。怎麼理解呢?一句話,「不生法相」,你心裡不要造作一個東西,你的下意識中,不要生出來一個佛的樣子。每個人心裡所理解的佛,所理解的道,所理解清淨涅槃的境界,都各不相同,為什麼不同呢?是你唯心所造,你自己生出來的,是此心所生。
所以你不要自生法相,不要再去找,不要構成一個自我意識的觀念。譬如我們上同樣一個課,一百個同學中,各人理解的深淺程度都不相同,因為每人心裡自生法相,自己構成一個現象,都非究竟。這就是佛經上說,眾盲摸象,各執一端的道理。儘管瞎子摸象,各執一端,可是摸的那一端,也都是象的部分,並沒有錯。只能夠說,每人抓到一點,合起來才是整個的象。要想完全瞭解整個大象的話,佛告訴我們的是「不生法相」,一切不著。下面,佛又推翻了。
我要過去 你過來
【須菩提。所言法相者。如來說。即非法相。是名法相。】
佛經所說的法相,根本就不是法相,所以叫做法相。這個話在金剛經上常說。道理在那裡?那些都是教育上的方法。等於過河的船,目的是使你過河,已經過了河就不要把船揹著走,要趕緊把船丟下,走自己的路。
佛經三藏十二部,各種各樣的說法,有時候說空,有時候說有,有時候說非空非有,有時候又說即空即有,究竟那一樣對呢?那一樣都對都不對,要你自己不生法相。
講一個法相,包括了各種現象,譬如唯識宗,除了把心的部分分成八個識來講外,再把心理活動的現象,綱領原則性加以歸納,成為一百個法。如果詳細分析起來,當然不止一百個;可是後世一般人研究唯識,就鑽進去爬不出來了。這些人鑽到什麼境界裡頭了呢?鑽到「有」,鑽到一切法「勝義有」的法相裡去了。就像龍樹菩薩講般若拿空來比方,與法相唯識宗的教育方法不同,可是一般人研究般若,又落到「空」的法相裡去了。所以說,任何法相都不能住,都不是。
佛最後告訴我們,所謂法相,「即非法相」,那只是講話的方便,機會的方便,教育上的方便,目的是使你懂得。如果這樣不懂,他換另一個方法,總是想辦法使我們懂得。可是後世的人,把他的教育方法記錄下來以後,死死抓住他說過的那個空,或拚命抓個有,永遠搞不清楚。事實上佛交代得很清楚,一切不落法相。不落法相以後,大家反而都說金剛經是說空的,前面我們已經說過,金剛經沒有任何重點是教我們觀空,金剛經都是遮法,擋住你不正確的說法,至於正確的是個什麼東西,要你自己去找。
記得金剛經開始的時候,我曾經提到過禪宗的兩個公案,一個是兒子跟父親學小偷,對不對?還有一個是坐牢的那個公案,現在再說一個禪宗故事。有一個年輕人出家學佛求道,想要開悟,跟著師父幾十年。這位師父總是對他非常嚴厲,生活、行為都管得非常嚴。但是一問到佛法,師父總不肯說。這個人就像我們現在青年人學佛一樣,好像找到一位老師,馬上就有妙訣告訴他,傳你一個咒子囉,或者傳你一個方法,今天一打坐,明天就會飛了,就成佛了;自己意識中構成了這樣一個法相。這個人的心理也是如此。可是這個師父呢,問到他真正佛法時,就說:你自己參去!自己研究去!
他自己暗想,十二三歲出家,天天求佛道,搞了幾十年,這個老師嘛!是天下有名的大老師,是有道之士,跟著他卻辛苦的要命,佛法也沒有傳給他一點,心中真煩惱。有一天他想了一個辦法,帶了一把小刀上山,師父快要走這一條小路回來了,小路只能走一個人,他就站在路口等師父回來。那天下雨,山上路滑難走,他看見師父低著頭,慢慢走到了。其實他師父大概早知道這傢伙在那裡,他以為師父不知道,看到師父過來了,就一把抓住師父說:「師父啊,我告訴你,我幾十年求法,你不肯告訴我,今天我不要命了。」說著就把刀拿出來,「你再不告訴我佛法的話,師父啊,我要殺了你。」這個師父很從容,手裡還拿把雨傘,看他這個樣子,就用手一把抓住他拿刀的手說:「喂,路很窄,我要過去,你過來。」師父把他拉過來,自己就過去了。他聽到「我要過去,你過來」就忽然大徹大悟了。
我們大家參參看,「我要過去,你過來」,這一句話他就悟道了,這個理由在什麼地方?這個就是所謂禪宗公案。現在大家很難找出答案,我說的也不是真的答案,只能打個比方給你聽:我們大家學佛最困難,心中的煩惱,身體上的感覺,坐起來腿發麻,不坐時心裡煩惱不斷;很想求到清淨,清淨永遠求不到。煩惱不斷,自己問自己怎麼辦?你自己裡面的師父一定告訴你:「我要過去,你過來!」煩惱跑過了就是清淨,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;不生法相,應無所住而生其心,就那麼簡單。所以說,我要過去,你過來,這一條路根本是通的,煩惱即是菩提,那裡有個煩惱永遠停留在心中呢!你要是去想辦法把煩惱空掉,求個清淨,你不就是那個師父跟徒弟永遠堵在路上,走不過來了嗎?
你看人家的教育法很簡單,我要過去,你過來,也不理刀,也不理徒弟,這個徒弟就清楚了,就悟道了。可見他平常都在自生法相,都是著了一個佛的觀念,著了一個道的觀念。人生最怕是著魔,實際上,你學了佛法,學了道,把道跟佛法綑起來,你正是著魔了;著了佛魔,著了道魔,著了功夫魔,著了清淨魔。
清淨也是魔啊!所以禪宗祖師有幾句話:「起心動念是天魔」,什麼是天魔?是你的起心動念而已,你自己生的法相。「不起心動念是陰魔」,大家注意啊!很多人都落在這個魔境,光想打起坐來什麼都不知道,以為什麼都不知道是入定,那個是不起心動念,不起心動念落在五陰境界,是陰魔。「倒起不起是煩惱魔」,有時候好像很清淨,你覺得很清淨嗎?有時候又覺得心裡頭好像有一點游絲雜念,可是也不要緊,可是也迷迷糊糊,這個就是倒起不起煩惱魔,無明之魔。說什麼走火入魔!魔從那裡來?魔完全是自心所造,沒有其它的東西。「起心動念是天魔。不起心動念是陰魔。倒起不起是煩惱魔。」如此而已。
佛學把魔境分析得很清楚,禪宗的大師們是用歸納的方法,非常簡單扼要告訴你。實際上,這些心理的狀況,這些境界,都是自生法相。由此更進一步說,我們佛學越學多了,唯識研究到最後,佛經三藏十二部都學了,你越學的多,越被法相的繩子綑得緊,都是著了法相。所以在快要作結論的時候,佛告訴我們,不生法相才是最究竟。我們給它的結論偈子:
第三十一品偈頌
九霄鶴唳響無痕 泣血杜鵑落盡魂
譜到獅絃聲斷續 為誰辛苦唱荒村
這是一個感想,在座的人,要是到過西北和中國的高山,或到過青城山峨嵋山,可能會聽到白鶴的叫聲。中國文字很妙,雞叫是啼,鳥叫是鳴,虎叫是嘯,表示不同的聲音形態;白鶴叫稱為鶴唳。白鶴是在高空叫的,聲音像打鑼一樣,傳得很遠,所以這個鳥與其他的鳥特別不同。
「九霄鶴唳響無痕」,就是說,佛的說法像九重天上的白鶴,叫聲響徹雲霄,要叫醒世界上所有人的迷夢。但是,我們有沒有被他叫醒呢?世界上許多人是叫不醒的,想一想真夠傷心。結果千里迢迢去學佛,不論在家出家,都變成杜鵑鳥一樣。
「泣血杜鵑落盡魂」,據說杜鵑是上古一個因亡國而傷心到極點的帝子,因為天天哭,後來他的精魂變成杜鵑鳥,還在哭,哭到最後眼睛流血,滴在泥土上變成現在的杜鵑花。杜鵑另有很多的名字,也叫杜宇,也叫帝子,就是蜀國皇帝的兒子。我們後世學佛學道的都是杜鵑,拋家棄子專心學佛,到最後,道的影子都沒有看到,只怪自己沒有遇到明師,沒有碰到佛,沒有得到法。其實佛法是最平凡,最簡單,佛在金剛經上都說完了。
「譜到獅絃聲斷續」,金剛經等於獅子之絃,用獅子身上的筋作絃的琴,它發出的琴聲,百獸聽到都會頭痛,再重一點,百獸聽到腦子都裂了,因為獅子是百獸之王。佛說的法是哲學裡的哲學,經典裡的經典,世界上真正形而上的道法,直截了當,全部都告訴我們了,但是我們不知道。這個琴譜彈到獅子之絃,這個聲音彈的金剛經也好,法華經也好,華嚴經也好,斷斷續續,都彈給我們聽了,高明的歌曲統統唱給我們聽了,我們還是不懂。等於一個叫化子沿門唱蓮花落一樣,唱了半天沒有人理,人不覺得好聽,「為誰辛苦唱荒村」啊!這是對釋迦牟尼佛幽默一下。實際上,我真為釋迦牟尼佛一灑同情之淚,他講到三十一品了,快講完了,有誰懂得他呢?他又何必在那裡講呢?為誰辛苦唱荒村啊?再唱一遍也沒有用,因為知音難遇啊,永遠不懂。實際上,他說的最親切,最平凡。
我們現在再一次回過頭來看,金剛經最開始,第一個重點是三個字──善護念。凡夫也好,成佛也好,只有一個法門,就是善護念。護什麼念?無所住。怎麼無所住?很簡單,不生法相。成了佛的人怎麼樣呢?也是一樣,也是吃飯穿衣,飯吃飽了,洗腳打坐,就是那麼平凡。沒有什麼頭上放光啦!心窩子放光啦!六種神通啦!都不來。吃飯穿衣敷座而坐。然後你問話,他答覆,就是那麼簡單。金剛經就是平凡裡頭的真實,平凡裡頭的超脫。
第三十二品 應化非真分
【須菩提。若有人以滿無量阿僧祇世界七寶。持用布施。若有善男子。善女人。發菩提心者持於此經。乃至四句偈等。受持讀誦。為人演說。其福勝彼。云何為人演說。不取於相。如如不動。何以故。一切有為法。如夢幻泡影。如露亦如電。應作如是觀。佛說是經已。長老須菩提。及諸比丘。比丘尼。優婆塞。優婆夷。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。聞佛所說。皆大歡喜。信受奉行。】
應化非真
昭明太子把最後一品標題「應化非真」。佛說法四十九年,但在金剛經上卻說沒有說一個字。這個法不可說,說的都不是,因為說的都會住於法相,開口就不對。這個道理我們大家都曉得,大家閉起眼睛一想就懂,可是自己心裡的思想,所想的東西,或一作事,開口一講出來,就變成兩回事了。譬如上街想買隻手錶,如果人家問你要什麼手錶?自己連畫出來都不對,與你心裡所想的完全兩樣。因此我們曉得,為什麼許多人文章寫不好?儘管你思想很美麗,一下筆寫文章,就不是你原來那個美麗的思想了,結果自己越看越不對。文章是文章,思想是思想,反正不對!
其次,思想筆桿與說話速度不配合,思想來得快,尤其是聰明的人,思想來的更快,一秒鐘同時好幾件事情已經瞭解了,叫我們寫出來的話,一秒鐘思想寫出來,起碼要五六分錢。這五六分鐘裡有多少秒,又加上多少思想,最後都搞亂了。所以佛說的,他那個真正的佛法,他說他沒有說,不可說,說的就不是,一開口就不是它了。
那麼不開口怎麼懂它呢?所以只好拈花微笑。這一笑比說話好得多了,你看,兩個朋友要說笑話,要恥笑另外一個人,只要彼此看一眼就懂了,比說話快得多啦,對不對?尤其年輕人眉目傳情,當著父母面前,兩個人眼睛動都不動。只要對看一眼,他倆個就通了,可見心理的思想與言語是兩條路。所以佛說,一生說法,沒有說一個字;換句話說,佛辛辛苦苦投生到這個世界來,為世人說法,來應化教化這個世界,譜到獅絃聲斷續,他老人家辛辛苦苦在那裡唱歌,宣傳了四十九年,為誰辛苦唱荒村?流傳了兩千多年,只看到處處的冷廟孤僧,一個廟子一個庵,淒淒涼涼的香火,木魚在嘟啊嘟的敲,看到一個兩個和尚啊,面有菜色,如此而已。我所以幽默他,為誰辛苦唱荒村。雖然幽默他,自己也有同感,真是千古英雄只好同聲一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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